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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衍良,复旦大学材料科学系硕士在读,研究金属腐蚀,喜欢布丁、数学、卡牌游戏,理想是成为一名工匠。与人们对理科生的刻板印象不同,他没有厚厚的黑框眼镜,也不顶着一头爱因斯坦式的爆炸头。这个“非典型”理科生最近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集《乌鸦妖怪与随机数侦探》,其中多篇曾在《人民文学》《上海文学》《雨花》《萌芽》等知名文学杂志发表。在光的书店·新华书店,年轻的90后写作者与鲁迅文学奖得主、小说家小白,诗人、评论家张定浩展开了一番关于“写小说那回事儿”的对话。
谈衍良自称是个自娱自乐的小说写作者。这部小说集的第一篇作品叫做《疼痛课》,主人公是一个整天坐在烧结车间电熔炉旁的控温员,只要温度超过度就需要报警。这显然是个无聊的工作,人在无聊中就会胡思乱想,从妻子缝针想到儿子同学缝针,再到母亲被开水烫出的月牙伤疤,从电熔炉的温度想到炒菜的油温,从而联想到一系列关于“疼痛”的记忆。主人公把“不吃痛就不知道教训”当成数学题来解析,他用自己的人生得到了最优解——人生的经验不能只靠习得,而在于自身的亲身经历。
《疼痛课》发表于《人民文学》杂志——对于新手写作者来说,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誉。但张定浩却认为,这并非是谈衍良最理想的作品。“这篇作品特别像一篇小说,从疼痛这个抽象概念出发,延伸出各种各样的疼痛构成一个闭环情节,探讨一个人是否需要疼痛,疼痛能够帮助成长还是带来不安。”张定浩说,“太像一篇小说”意味着容易得到文学编辑的青睐,因为它相对完整娴熟。但有点失控、不太完整,恰恰是年轻写作者能带来的最宝贵的东西,“有些写作者在期刊上越写越多,但越写越糟糕。他知道怎样让编辑满意,形成了一个闭锁的审美循环,而好的写作者要突破这种循环。”而张定浩最为肯定的是小说集中的第二篇《出题人》。故事从数学天才衍正的视角“聚焦”家庭聚会上见到的舅公——一位曾经的数学天才,如今只是为大家庭准备菜肴。酱牛肉和红烧黄鱼做好了,数学题也出好了。他回忆起十岁时见到的舅舅,也出过各种题目,这些题目都和生活息息相关。“这篇作品呈现出作者两方面的才能:一是观察世界的才能,一是叙事的才能。数学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这本身就是数学最初带给人的感受。”
小说集的标题之作《乌鸦妖怪与随机数侦探》更是带有明显的理科思维,数学方程式、液态氮、解剖、北回归线、飞行原理、随机数等成为小说主要探讨的问题。“大家评价,这部集子是理科生写的小说,有来自理科生的特别之处。其实我只是把理科生所有的部分经验放到写作中而已。如果归纳这八个故事,我更倾向于描绘成关于奇怪的人的故事,我写的都是生活中或想象中的确存在的一些奇怪的人的现象。我期望读者能把它们当作一种现实的可能性,生活中的确会发生的事。”谈衍良说。
在张定浩看来,理科生之于谈衍良是一个符号,每个写作者都不可避免会带上一个供读者辨识的符号。“如果你写得越来越丰富,外界就不可能再用单一的符号去辨识你,这就是褪去符号的过程。很多年轻写作者喜欢写忧伤的故事、失恋的故事、情感的故事,自传式、从‘我’出发的写作比较多,而谈衍良显露的是一个小说家的素质,敢于虚构一个世界,创造一个世界,而不是只写自己的事。”
小白认为,小说最精妙之处是捕捉、呈现、体味人的意图,现代小说叙述之所以越来越复杂,与现在越来越复杂的人类生活相辅相成。写小说、读小说、批评小说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经常文本意图、作者意图,有很多意图,怎么样去捕捉小说当中作者的意图。“有些小说让人提不起读的兴趣,是因为作者一根筋式地叙述,所有意图都浮在表面,没有反讽、没有隐喻、没有夸大、没有可以让读者揣摩的言外之意。谈衍良虽然很年轻,人生经验并不丰富,但他的小说的可贵之处在于用他自己不太多的生活经验讲述了这些故事,不仅有陌生感,还有让人觉得可以反复琢磨的意图在其中,让人感到‘有意思’。”
“观察细密可能是理科生的特色,但其实所有写作者都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文学发挥想象力的基础是以写作者的角度观察世界,观察得越细密,呈现出的东西越多。”张定浩说,现在不少年轻写作者的毛病在于拒绝生活,仿佛都患上了抑郁症,但小说家应该是比正常人更正常、特别热爱世俗生活、对日常生活抱有极大热情的人。“当谈衍良用实验室里的冷峻、诚实与精细,去审视他置身其中的一个个小世界,去捕捉人类心灵这一特殊材料在相互撞击中产生的种种反应时,给我们习以为常的青春忧郁文学带来了一种可贵的健朗之气。”